孟娴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桌子上：“这事儿一定是我嫂子的主意，她……她刚刚嫁过来，事事都要在我爹娘面前表现。唉……不过这件事，就算是她的主意，我爹娘一定也是默许的。我本以为，跪在大门前向他们施压，他们不想让街坊邻居看笑话，就会把丹朱放了。谁知……他们竟然铁了心。”
陈丹青想，依着之前在茶楼听说的那些流言，外边已经在传你是天生来刑克父母的扫把星，你父母恐怕觉得，这面子已经丢得够够的了，也不差今天这一遭。
她饮了一口姜蜜茶，忽然看见街口走来了两个略显狼狈的人。
“你看，”她推了推孟娴：“你看，那是不是我姐姐？”
孟娴霍地站起，飞快地跑上前去：“丹朱！”
陈丹朱抓着卫南平的胳膊，浑身湿漉漉的，脚上的胶底鞋浸透了水，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地响。
孟娴抓住她的肩膀，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，见她除了浑身湿透之外别无受伤之处，松了口气：“好好好，出来就好！”
又转头去看卫南平，忙笑道：“这就是丹青的朋友吧。你们这浑身湿透的，快进屋去，在二楼包个雅间，换一身干爽的衣服。别看现在天热，着凉了也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陈丹朱揩了揩脸上的水，笑道：“好。这一路走来，叫别人看疯子似的看我。”
孟娴领着他俩回到茶楼，陈丹青喝完了茶，见他俩全身湿透的模样，差点笑了出来：“你们这是……掉进水坑里了？”
卫南平苦笑：“别说了，说来话长。”
孟娴去前台开了一个雅阁，又给了伙计一张金票，让他去百货商店买一套男装一套女装回来。
雅间里，陈丹朱靠在陈丹青身上，将之前的遭遇都说了出来。
她早上来到孟家，帮孟娴收拾行李，收拾着收拾着，孟娴的嫂子华珍珠就过来了，带着好几个人，连拖带拽地将陈丹朱“请”了回去，说要留她做客，这一请就请到了水阁。
陈丹朱虽然出身贫寒，但陈莠对这两个女儿寄予厚望，希望她们能通过读书出人头地，因此并不叫她们帮自己干活。陈丹朱今年十八岁，虽然天天在白家的女学里吃饱喝足，但只知读书写字，哪里挣扎得过好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？
立刻就被拽到了水阁上，眼睁睁地看着华珍珠的侍女将最后一艘船划走了。
她踩在湖心亭的栏杆上大骂华珍珠无耻，华珍珠原本还在船上与她对骂，后来见实在骂不过她，干脆背过身去，只当听不见。
后来骂得口干，又发现亭子里没有茶水解渴，这才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，心里默背诗赋，这才心平气和了起来。
后来卫南平就到了，带她游水，离开了水阁。
“这个姓华的实在无耻！”
孟娴狠狠地拍了拍桌子：“从她嫁过来，我就瞧她不顺眼。自己抱着那一套三从四德的烂道理不放，还自以为高尚，全天下就剩下她一个贞洁烈女了。每次看见我，不是训就是骂，我要搬出来，也有她这一份功劳在。”
跑腿的伙计买了衣服回来，卫南平转身回避，陈丹朱飞快地把湿透的衣服脱下来，换上了干衣服。
等她换完，卫南平也穿上了伙计买来的衣服。
孟娴虽然从家里搬了出来，但自幼养成的出手阔绰的习惯还没改变，随手拿出来给伙计买衣服的钱也不是个小数目。伙计拿了钱财，买来的衣服料子倒比他们原来的还好。
陈丹青忽然看了他一眼：“你的箱子……”
卫南平道：“我把它藏在孟府后的巷子里了。”
陈丹青忙道：“快去找回来，这东西是能乱藏的？被人拿走可不得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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