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姓也听说，这千里香酒楼啊，也据说那些伙计可都是武功超群的前大夏私卫。
这生意比赵斯斯意料的要好。
她也是第一次想着赚银子，人生无趣还是赚银子好。
万家灯火齐明，千里香最后一批走的客人东倒西歪。
京城有夜市，赵斯斯倒也不急着关门。
她坐在窗边，撸着怀里的小白猫，单手拨弄算盘，劈劈啪啪在她葱白的指尖来回切换。
小白一会儿从她怀里跳上书桌打乱她的账册，一会拿爪子敲她的算盘。
赵斯斯有些头疼，却也发不起脾气来，扯着它的猫低声警告：“再不老实，下次可不带你出来了。”
小白老实了，喵了声缩回她怀中。
白婵从未想过，夫人算账这么精。
“夜已经深了，夫人还是先回宫吧。”
赵斯斯手停，看了眼窗外的夜景，悠悠道：“不急。”
说的时候，映入一抹身影，齐督公人模狗样的来到她边上。
赵斯斯屏退白婵，才问齐督公：“何事。”
齐督公递出一个锦盒：“是主子给二小姐送来的眉黛。”
赵斯斯打开一瞧，是雏鸟花纹的小罐，看了会就搁一边：“给他还几壶酒。”
齐督公点头，问：“这么晚了，你还不回宫？”
赵斯斯总喜欢避开不想谈的话题：“这河养些鱼，得有鱼，否则白砸银子买下了。”
想着自己有条河养金鱼就觉得快活。
然齐督公笃定：“你不想回宫。”
赵斯斯继续拨弄算盘：“你明日去买些鱼苗子，都给我撒下去。”
齐督公笑了，那么大一条河，得多少鱼苗够。
突然的安静，赵斯斯抬眼，睨着齐督公：“你怎么不去跟着他。”
“他从来都不需要我，不过我还是喜欢跟着你。”齐督公自她对面坐下，“你喜欢过他吗，哪怕是一点点动过感情的心思。”
赵斯斯勾唇笑了好久，才道：“没有。”
齐督公眉头耷了些，叹气：“那挺遗憾。”
遗憾什么。
萧其非的喜欢又有多喜欢。
萧其非是大夏皇室人，她又怎能去喜欢。
接连数日，赵斯斯都是子时才回宫，站在承霖殿的殿门，赵斯斯迟迟未榻上玉阶。
可她又能去哪里。
这里像是家却也不是家。
只是有她的孩子，还有一个她爱过的人。
她知道，承霖殿里的那个人每夜都会等她回来。
可是对不起啊顾敬尧，我怎么敢把心放你那里。
看着那扇朱门，看着玉墩上镶嵌的夜明珠，看着灯火璀璨的承霖殿，明明侍卫宫人都很多，却冷冷冰冰，看不到丝毫人情味。
她从未想过，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竟是如此安静。
太安静了。
对啊，哪里还有什么人。
天家顾氏的，顾敬尧都杀光了。
权臣大将，又有哪个不惧怕他的野心与冷血。
他顾敬尧身边哪里有什么亲人，连她都不想陪着他，他顾敬尧还真是活成了孤家寡人。
古人诚不欺人，高处不胜寒。
“哟，夫人才回来啦，老奴这就进去通报。”是魏常海掸着拂尘踱步过来，拱礼。
赵斯斯忙拦道：“不用了，今夜想小殿下。”
魏常海依旧是客客气气的笑脸：“皇上在等着夫人回来呢，夫人不进去说说话？”
赵斯斯应道：“劳烦公公告知皇上，我今夜就不进去了，让皇上早些就寝，折子看多了伤眼。”
魏常海似没料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，思愣了会一时间是误以为自个儿听错了呢。
“夫人稍心，是老奴的本分，老奴定会好好劝陛下。”魏常海接着道，“可陛下他是真的忙，这位置啊每行一步要顾虑的可太多了，希望夫人能懂。”
赵斯斯知他忙，是恨不得日日都将折子带在身上，既然独揽权政在手，岂是那么轻松。
她都快忘了，顾敬尧独揽权政也是为了她，为了成全她想要的独宠，为了不受任何地方势力权臣挟制他设后宫。
所以顾敬尧总是很忙。
顾敬尧若不忙，黎民苍生怎么办，怎么办？
瞧瞧，他多会爱他的黎民苍生。
你说他不会爱吗？不会吗？
赵斯斯不知道。
见赵斯斯转身走，魏常海取来一盏提灯，小心跟上：“夜里安寂，老奴送送夫人回去。”
赵斯斯也不拒绝，铜雀台的路很远有个人说说话也好。
魏常海始终弯着腰：“总看夫人郁郁寡欢，夫人可是因为后位一事？”
赵斯斯笑了：“不是。”
四处无人，要说魏常海还真是想操这个心：“夫人打心底很在意最初的事对不对，最初登基内务府没有准备凤袍，夫人就铁了心不再要对吗，可皇上终究是皇上。”
赵斯斯收敛笑容：“不是。”
那两个字，魏常海明显听说冷意，但还是想以下犯上多说两句：“夫人且恕老奴多舌了，老奴从侍奉九殿下到如今稳坐帝王的位置，实在不愿皇上为夫人如此，夫人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。”
赵斯斯想斥这个老太监，却发现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训斥，又该训斥什么。
这个老太监说的话又何偿不是正确。
顾敬尧为君，她为民。
沉默。
两道脚步声一前一后。
赵斯斯忽停下脚步，扯走魏常海手中的灯盏：“公公请回！”
魏常海知她生气，忙侍礼跪下磕头：“还请夫人息怒。”
…
后来，魏常海回到承霖殿侍奉君王。
承霖殿历来如此，很少熄灯。
魏常海端上清茶，检查好檀香，这才跪在边上候着。
安静得只有轻微书页翻动的声响。
“夫人已经回来了，但夫人想着小殿下了，夫人方才还交代老奴，劝皇上早些就寝，说了看折子会伤眼。”魏常海把那话如实陈述。
顾敬尧没料到，翻折子的动作停了停，还在想着那话的真假，冷漠地睨魏常海一眼。
想来这个魏常海不敢诓骗他。
魏常海没敢抬头，静静等候发落。
顾敬尧合上折子：“那便就寝。”
魏常海面上是笑着招手小太监过来服侍宽衣，心里却觉得很酸涩。
凭什么她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男子这么听话照做？
凭什么？
还能凭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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