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小手搂着自己脖子，还是很冰冷。林小麦握住了妹妹的手，揉搓着林佳茵掌心，说：“你把汤喝了就行了，鸡蛋不要吃了，怕难消化……应该很快就有饭来了吧。你这个毛病，一定要热热的吃两碗金丝饭才好。回头到家了再吃止痛片。”
就算声音压得很低, 隔着饭桌也不过咫尺之遥，顿时传入了程子华耳中。然后对面就跟断了电似的，没声响了。正好消停下来，头顶传来伙计拖长声音吆喝：“8号桌——原味金丝煲仔饭——”
比人脸还大的砂煲，外面是耐高温的酱色釉彩，一上桌就热气灼人。服务生拿干净抹布裹着手, 掀起了煲盖, 热辣辣的热浪又是扑面而来。雪白的米饭粒粒晶莹剔透，饭面上铺着一层暗金色的姜丝，那姜丝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，散发出浓烈的姜辣味，和米饭香甜混在一处，芳香诱人。
程子华先发出了一声赞叹：“好浓郁的米香！”
服务生拿着调制好的酱油，问：“是我帮你们加还是自己来？”
林佳茵说：“我们自己来吧。”
服务生点点头，放下酱油碟子就忙别的去了。没有再多看那碟酱油一眼，林佳茵用勺子把煲仔饭打散，给自己打了一小碗，慢慢吃起来。林小麦眯起了眼睛，说：“对，要细嚼慢咽的才会好……饭焦就别吃了，吃里头饭芯，那才是精华。”
边吃边点头，林佳茵就像听话的猫咪。
林小麦对麦希明和程子华说：“阿星家的米是从婆罗国进口回来的香丝苗，颗粒特别长，香气特别浓郁，很适合用来做煲仔饭。就这么吃也越嚼越香，根本不用放酱油的。”
程子华喜道：“婆罗国的旅游业做得一塌糊涂, 低俗得要死，但他们的大米确实相当不错。长时间的日晒外加湄南河平原肥沃土地种出来良种，香味特别浓郁。这家老板，有点意思。我已经开始期待我的白鳝煲仔饭了！”
眼底闪着习惯性的沉思光芒，麦希明却说：“纯用进口大米的话……看看这个翻台率和客流量，岂不是成本很高？利润少不少啊？”
林小麦说：“如果租的铺面，可能会考虑别的方面压缩成本……毕竟铺租占了成本大头。不过阿星的这个店是自己的，所以别的方面也就可以适当放飞一下了……”
听见这话，程子华也惊讶了，说：“可以啊，优先见之明！”
麦希明就问林小麦道：“话说回来……阿茂粉店的铺面，是你们自己的，还是租的？如果是租的，这几个月岂不是白白交租？”
林小麦说：“那是我们家祖上的产业，我家从爷爷辈就住这个位置了。”
看着麦希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的模样，林佳茵忍不住声线微弱地开口问道：“大老板，你问这个干什么？”
麦希明说：“我不是说了嘛，担心你们白交租, 负担很重呢。”
“你放心好了。”林小麦微微一笑说, “家里的事情，我们都会处理好的。”
这时，远处阿星又探出头来，喊道：“啊大妹啊，你得唔得闲自己过来摞下你地D饭啊？我呢边人手唔够啊！”
林小麦当即扬声道：“就来！”
站起身走向出品窗，麦希明紧跟着站起来，说：“我来帮忙。”
看着他俩走开，林佳茵低声嘀咕道：“姐姐，明明是你自己处理好的。我只是拖后腿而已啦……哎呀，我真的是没用。”
程子华很惊讶地看着她，说：“都是大姐头自己扛啊？”
点了点头，林佳茵说：“对呀。”
程子华说：“是自从茂叔出事之后？”
摇了摇头，林佳茵道：“不是……应该来说，自从我俩十几岁开始懂事之后吧……谁让我们从小就没了妈呢，老爸一个人忙里忙外，顾不了这么多啊……家里能拿主意的，都是姐姐。不然怎么叫大姐头呢？”
看着程子华一脸震惊的模样，林佳茵很是自豪地笑了笑，仰起小脸来：“我姐啊，是全世界最厉害的姐姐！”
程子华眼底闪着敬佩的光芒，低声嘟哝道：“原来大姐头是管家婆啊……”
“那又错了。”林佳茵说，“管家婆是我啊。我姐只是负责拿主意而已！”
又是秒懂，程子华又嘟哝道：“原来大姐头是皇帝，你是大内总管啊……”
“……”林佳茵就很想打死他！
顾着跟程子华斗气，林佳茵连痛经都忘了，胃口也越来越好，一煲煲仔饭一口气吃了一半。程子华跃跃欲试的，盯着她的煲仔饭，也不说话。抬眼看了他一眼，林佳茵说：“老板……我这边没有吃过的，不嫌弃的话，要不要试一下味道？”
程子华欣然答应：“好啊。”
他还很快拿来了分装的小碗，动作异常实诚。林佳茵忍不住笑，边给程子华打饭，边说：“吃完了金丝煲仔饭，再和你的白鳝饭对比一下，味道，用料，火候，说不定另外有感觉？”
递给程子华的碗仔，也就是两口的分量，程子华这才看仔细了，说：“这是炒干了的，水分散失，难怪像头发丝一般细。姜丝原本的颜色却还保留着……火候控制得很是不错啊。”
林佳茵说：“不是炒的，是放在平整的瓷片上，用炭火微微烙干的。有些地方会用烤箱，就得看烤箱功能如何了。性能好的烤箱烘干的效果很不错，性能不好的就……简单粗暴，直接成了干姜。炭火烙好的姜丝，不柴不干，咬起来带着微微的嚼劲，辣味进一步被放大，就是现在吃到的这个味儿了。用来煮饭煮粥煮鸡蛋糖水，都很棒。”
程子华说：“听起来还很适合批量生产作为地方特产？”
林佳茵说：“有这么做的厂家，不过似乎销路不佳……我们小时候还有一种姜片零食，玫瑰色的，又或者柠檬黄的，酸酸辣辣很好吃，吃几片就一头大汗。通常和九制陈皮放在一起卖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消失了。现在星云煲仔饭这儿，是自己做的。如果来得早，就可以看到星妈坐在门口刨姜皮……他们家也有猪脚姜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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