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起这句话时只是无心,但弦一郎却听出了爷爷似乎起了爱才之心,心中更加郁闷。
“她不过是在远处看您施展了一次,就能做到这一步。”
弦一郎跪坐下来,“可是我无论如何努力练习,始终都无法入门。爷爷,请您告诉我吧,这到底是为什么呢?”
几个月来,他一次又一次练习的结果,就是力道越来越大,劈砍地越来越深,但却距离爷爷的剑术越来越远。
这根本就是南辕北辙。
苇名一心看着倔强的孙儿,叹了一口气,跪坐在他对面,将钓具甩向一旁。
对于这个孩子的教育问题,他也是操碎了心。
弦一郎不同于普通孩子,他的内心仿佛时刻燃烧着剧烈的火焰,促使他一刻不停地想要证明自己。然而,老人却都懂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。
“弦一郎啊,一字斩,本就是因为我的身体每况愈下,所以才琢磨出来的发力技巧,来达到弥补气力不足的问题。”
苇名一心解释着,“比起我日渐衰弱的身体,如今的我,更信任手中的刀,因此才心甘情愿地将所有决心寄托在刀上。那我问你,当你用出这一招时,你的决心又在何处呢?“
弦一郎顿时恍然大悟,看向了自己结实的胳膊。
自己,只是在依靠不断提升的臂力而已。
“终于明白了吗?“
苇名一心先是笑了笑,随即表情又是一肃。
“因为身体过于强健的缘故,你的力气足以拉开雅孝那家伙才能使用的长弓。但也是因为你太依赖自己的力气,所以没法将斩断敌人的希望,寄托在自己手中的刀上。”
“而我和永真,一个日渐衰弱,一个本来就没什么力气,所以除了战斗时除了手中的刀,再没什么可以依靠的。”
“只有依靠这种把决心托付出去的信任,才能施展出如同山崩一般的一字斩。”
“可你却因为小时候的事情,天然就不信任武士,更不信任代表了武士的刀。”
“所以,你无法像一个真正的武士一样,使手中的刀成为你的一部分,弦一郎。”
苇名一心按住孙儿的胳膊,精神矍铄的独眼与之对视。
“刀在你身上,永远也只能成为宣泄力气的工具,而不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。除非有一天,你能够像信任我一样,信任手中的武器,否则真正的剑道,你永远都无法领会。”
“竟然……是这样吗……”
弦一郎有些抗拒地抽回自己的手,苇名一心的话,看似容易理解,但又过于玄奥。
什么信任自己的刀,一件死物而已,这该如何做到?
这些感悟,让年轻的弦一郎根本摸不着头脑。
苇名一心见到这一幕,站起身来。
“不要这幅样子,弦一郎。所谓苇名流,根本没有什么定势,只要能发挥自己的优势,就是苇名流。”
“你的体质超出常人数倍,用不着紧盯着一招一式不放。如何发挥你的优势,这才是该做的事情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弦一郎抬起头,没想到爷爷就这样让他放弃,眼中露出了落寞的情绪。
然而苇名一心接下来却话音一转。
“不过说起来,那个从上游来的女武士,似乎愿意向你传授她的剑技。”
“您说真得?”
弦一郎直接原地站起,眉眼之间充满了期待。
他虽然只是远远瞧见巴在云涡之中施展连绵不绝的剑舞,但只一次,那华丽的动作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。
“嗯,你先放下一字斩的修炼,去跟随她一起学习吧。”
苇名一心将手按在弦一郎的肩膀上,。
“等你出师的日子,我会送给你一把像铁游龙那样,无论如何劈砍,都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好刀。”
“那样一来,无论你用多大的力气去挥舞它,它也不会像之前的刀具那样,让你失望了!”
这话说得弦一郎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来。
因为他平时用刀的粗暴方法,当年从内府缴获的许多刀具,通常一个月不到就会报废。
至于铁游龙,则是苇名一心的佩刀。通体由金刚铁打造,堪称无坚不摧,乃是蕴含神业的宝刀。
在盗囯之战刚结束时,苇名一心曾经用铁游龙,斩下过一只燃烧着的手臂。
据老师鬼形部所说,铁游龙自那以后,就感染了无法熄灭的火焰,除了爷爷本人,再没有人能驾驭。
如今,爷爷说回送给他一把不会有丝毫损耗的刀。
会是另一把金刚铁铸造的武器吗?
“爷爷,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。”
……
记忆逐渐远去,时间回到现在。
弦一郎紧握手中的铁召雷,眼睛则死死盯着爷爷手中的铁游龙。
这是两把蕴含了神业的武器。
铁召雷可以开阔之处引动天雷;而铁游龙则可以在特定的地形中,引动修罗之火。
此刻他身处地下,引雷是没有指望了。
但四周越来越多的岩浆,却让铁游龙纵火的能力,得以成为可能。
而弦一郎想要验证的事情,就是这个。
“爷爷,到头来,这只叫做溺姬的恶鬼,还是要靠您来解决了。”
弦一郎心中说完这句话,便注意到苇名一心已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他身侧闪过。
“当——”
不过因为弦一郎早有准备,苇名一心这招类似一闪的招式没能奏效,两把神业之刃猛烈地撞击,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苇名一心并未因此停止进攻,来到弦一郎身后的他,立刻俯身,作出了了纳刀的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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